2022年7月21日星期四

H.G.威尔斯:盲人国

我的图书馆 留言交流 搜文章 找知识 H.G.威尔斯:盲人国 搜索 分享 朗读 全屏 转藏 H.G.威尔斯:盲人国 2020-09-01 老鄧子 | 468阅读 | 2转藏 转藏全屏朗读分享 展开全文 在厄瓜多尔境内,距津布拉左三百多哩,距科多帕希雪原一百多哩的安第斯山脉广袤的荒原中,有一个与世隔绝的神秘山谷,盲人国。许多年前,这山谷与世界还有一条唯一的通道,只要有人能穿越那骇人的峡谷和覆有坚冰的山路就能进入山谷的平坦草原中。而几个为了逃避西班牙恶魔般统治者的贪欲和暴政的秘鲁家庭,拖着不少半大的孩子,真的来到了这里。后来明多那巴火山惊天动地的持续喷发了十七天,史书上说当时基多市(厄瓜多尔首都)正在夜晚。整个亚瓜奇的水都沸腾了,到处漂浮着死鱼,甚至圭亚奎也是这样,太平洋沿岸的山崖都一片片地崩塌了,山上的冰雪迅速融化而形成洪水,而老阿劳卡山顶部的整整一个边在轰鸣声中倾塌下来,从此永远隔绝了探险者们去盲人国的通道。 当世界在天翻地覆之际,最初的建设者中有一位却在峡谷的另一边而再也无法回去了。他只好忘了他在那儿的妻子儿女以及朋友们和所有的财产,而在外面的世界中重新开始生活。没多久,他病了,成了盲人,最后死在命运的惩罚中。但他所讲的故事产生了一个传说,今天还在安第斯山的考迪雷拉地区流传着。 他讲述了自己从那个幼时随着骆马和一大包工具迁徙进的山谷中出来冒险的原因。那个山谷,他说,有着人们心中所向往的一切——甘甜的水,丰美的草场,怡人的气候,褐色土壤的肥沃山坡上缠结着生满了可口浆果的灌木丛。山谷的一边是大片悬挂着的松树林,挡住了高处积雪可能造成的雪崩,另三边高高的顶上是巨大的积满冰雪的青灰色石崖。融化的冰雪并不冲下山谷而是流向更远的山坡,只是偶尔有冰块落在山谷的边上。谷中既不下雪也不下雨,但充足的泉水浇灌了富饶的青青草场,并滋润了整个山谷。创业者们干得着实不错,牲口们也繁殖的不错,但一件事破坏了他们的幸福,而且是很严重的破坏。一种奇怪的疾病降临到他们身上,使所有新出生的孩子和一些更大点的孩子都瞎了。他冒着疲累艰险从峡谷中出来,正是为了寻找什么咒语或解药以治疗这种疫病。在当时的年代,在那种情形下,人们是不会想到什么病菌和传染的,而只会想到罪过。他认为原因必定在于移民时没带上祭司而进入山谷后又没有建造一做庙宇。他想在山谷中造出一座漂亮而又经济实惠的庙来,供上诸如赐福之物、神秘的徽章之类的圣物以有效地促人忠诚,使人祈祷。 他钱包中有很多当地产的白银,他说那是为了买到能治病的圣物而大家凑起来的钱和首饰,在那里并不需要这些玩意儿。我能想象出当时这个晒得黝黑、一脸焦急与憔悴、帽檐下紧贴着发烫额头,翻山越岭而来的快要失明的年轻人,是怎样把一切告诉那些聚精会神的牧师们的,也能想象他在大灾难之前是怎样带着所找到的毋庸置疑的绝对虔诚疗法回去的,而当他面对倒塌的峡谷时又是多么惊恐万状,但我不知道他那个倒霉的故事后来如何了,只知道几年后他悲惨地死去了。这个从僻远之地来的可怜的漂泊者啊!那条原来流淌在峡谷中的溪流如今在破洞上喷涌着,而他那讲的很糟糕的可怜的故事,演变成了一个今天人们仍能听到的传说:在某个角落,有一个全是盲人的国度…… 故事仍在继续,在这些与世隔绝的人当中,疾病仍在蔓延。老人们越来越近视了,年轻人眼前只有模糊一片,而孩子们什么也看不见了。但在这个四边镶雪的盆地中,既无多刺的荆棘,又无可怕的野兽和讨厌的虫子,生活仍是非常的容易。只有那些他们从峡谷骤缩的河床中一路连戳带拉进来的骆马这种温顺的动物陪着他们。视力的衰退如此缓慢,使他们几乎意识不到自己在丢失它。他们通过不断地指引奇迹般的使几乎看不见的年轻人熟悉了整个山谷。当最后一个有视力的人死去之后,他们继续生活了下去,甚至学会了在石头炉中小心控制火的本领。他们起初过着辛苦而朴素的生活,都是文盲,只略微接触过西班牙的文明,不过他们仍保留着秘鲁祖先传统的艺术天分和哲学思想。一代代的过去了,他们忘记了很多事,也发明了很多东西。他们所来自的那个大世界渐渐变得虚无缥缈了。除了视力外,他们既强健又能干,而生育和遗传又使他们中有机会产生了一位思想家和一位领袖人物,不断地教导着下一代。两人过世后继续起着影响作用,使这个小社会不仅从成员数量上,也从质量上得到了成长,从而解决了所产生的社会和经济上的问题。一代过去了,一代又一代的过去了,从那个带着很多银子出谷寻求上帝的援助却一去不回的祖先算起,已经是第十五代了,接着不久一个人从外部世界闯进了这个社会,这个故事就是关于此人的。 努涅兹是本地的人,是距基多市不远的一个善登山者,他航过海见识过世界,是一个古籍的读者,一个深刻而又有进取心的人。他参加了一个来厄瓜多尔登山的英国人团体,以取代三个瑞士向导中生病的一个。他四处爬了一下之后,向安第斯的第一大险峰帕拉斯科托佩托发起了进攻,正是在那儿他和别人失去了联系。这些细节已被写过无数次了,其中向导的叙述是最好的。他说了那些人是如何在几乎垂直的山路上艰苦行进的,是如何最终到达那大片悬崖的。以及他们是如何在雪中靠一块岩石的小小遮护而建起了一个过夜之所的。接着是最戏剧性的一幕,他们是如何发现努涅兹不见了。他们大声叫喊着,但没有回音。接下来的夜里他们都没睡,只是不停呼喊或吹口哨。 拂晓之后他们发现了他跌落的痕迹,看来他的确不能发出任何回音了。他一直摔向了山东面那不为人知的地方,远远的下看,他在陡峭的斜坡的厚厚积雪上,划出一条深深的轨迹,直拖向一个可怕的悬崖边上,往下就看不见了。更远的下面,他们依稀还能看见一丝树梢,那正是那个孤独的山谷—盲人国。但他们并不知道,也没去分辨与别的丘陵山谷的层脉有什么不同。他们都让这灾难吓破了胆,下午就放弃了计划。而向导在发起另一次进攻之前也被叫离了战场。帕拉斯科托佩托峰至今未被征服,而那些帐篷也在雪中损坏殆尽了。 而努涅兹还活着。他滑过那长长的陡坡之后又坠在一个更陡峭的坡上,掉进了一大堆隆起的雪中,他在雪堆上翻滚了几圈后就昏迷不醒了,但却一根骨头都没断。接着他缓缓滑至了一个舒缓的坡上,最后停止了翻滚,埋在了一堆松软的雪中,他迷糊中还以为自己是病倒在床上,但一个登山者的理智使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他努力放松了一下之后,终于望见了头顶的星星。他舒展了一下上身,让胸口好受些,便开始琢磨自己究竟出了什么事。审视了一下全身后发现掉了几颗扣子,上衣翻过了顶,而口袋里的刀和系在脖子上的帽子也丢了。他记起了当时为了垫高自己那边的帐子而在找一块松动的石头。还有,他的冰斧也不见了。 他清楚自己肯定是摔下来了。在刚升起的月亮阴森的白光下,他仰头看了下自己“飞翔过”的距离,不由被其巨大给唬住了。躺了片刻,他茫然地瞪着那片时不时被黑暗移遮的巨大苍白的悬崖,慑于它神秘而又魔鬼般的美丽,许久之后,他终于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夹着笑的哭泣…… 缓过神来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已在积雪的最底处了。从现在这片月光照耀的易于攀爬的斜坡往下,他零星地从黑暗中见到了散布在岩石上的草皮。他挣扎着站起身来,忍着浑身关节作痛走下了那堆雪。好不容易往下走到草皮后,他一头栽倒在地面上,也不顾身边那些鹅卵石,从贴身的衣袋中取出一瓶水喝了几口后,立刻入睡了。 在身下树梢上的鸟鸣声中他醒了,一坐起身就看清自己是那大片悬崖脚的一座小山上,下面是一条堆着滚下来的雪的沟。对面的悬崖笔直竖向天空。两面崖之间呈东西走向的峡谷间,现在满是清晨的阳光,也照亮了西面那团堵住了峡谷的塌倒的山石。他下头似乎又是同样陡峭的坡,但在沟中的积雪后他又发现了一条滴着雪水的狭窄通道,那是值得一个不顾一切的人冒下险的,爬过之后,果然比想象的还要轻松。接着他来到又一个荒凉的山峰上,爬过一块不太困难的岩石后他到了一片长满了树的斜坡上,他把脸对向了峡谷中,因为其显露出一块青草地,一瞥间还清楚地看见了几簇式样古怪的石屋。他又如脸贴着墙般爬进了些,这时阳光不再沿着峡壁下照,鸟鸣声也消失了,四周又变得又冷又黑,但远处树立的房子显得更亮了。他爬向了一个岩堆,善于观察的他从岩缝发现了一丛紧巴着石头的不知名的羊齿属植物,便挑了一株有复叶的茎咬了几口以充饥,果然有些帮助。 中午时分他终于爬完了峡谷的咽喉,来到了平原的阳光中,全身僵硬又疲惫不堪。他在岩石的阴影下坐着又歇了会,用瓶子从泉水中灌了些一口饮尽,才走向那些房子。 那些房子在他眼中显得很古怪,使整个山谷的样子也更古怪更陌生了。这儿地面最大的一块是葱嫩的草地上,星星点点的缀着美丽的花朵,显示出被特殊照料且被一片一片有系统的收割过的迹象,高处环绕山谷的圈水渠,浇草地的涓流就来自那儿。一群骆马在山坡上吃着恰好的草木类植物。那些看上去是喂养骆马的小棚分布在渠墙的边上,所有灌溉的细流都在谷中心汇聚成一条主流,用齐胸高的墙围住了两边。这些尤其是许多用黑白二色的石头铺成的路更使这幽僻的地方增添了几分城市色彩。路有奇怪的石栏,有秩序的通往各个方向。村中央的屋子一点也不像他所知的山村中那种用石块马马虎虎砌起的杂乱无章的房子,而是呈直线地列在异常干净的中心街道两边。每所屋子表面都是彩色斑驳,只开了一扇门哪怕在正面却没有开一扇窗。他们的色彩极无条理,上面涂的泥灰时而是灰色,时而是土褐,时而是灰蓝或深棕。正是这景象第一次使这位探险者联想到了瞎子。努涅兹暗自嘀咕:“干这活的一定瞎得像只蝙蝠”。 他翻下坡来到水渠的尾部,那儿渠内的水喷溢出,形成了丝丝波动的瀑布流向峡谷深处,他现在能看见一些男男女女在草堆上躺着,似乎在午睡,草地远端近村的一头还躺着一些孩子。而举手之遥的地方三个人正从墙角通向屋子的小径上用车运着几只桶。他们身着用骆马皮制成的粗劣衣服,鞋子和腰带也差不多,而帽子是用背部和耳部的毛皮制成的。他们一个跟着一个地走着,走得很慢还打着哈欠,就像在晚上。他们显得如此安详而繁荣的生活和让人尊敬的外表,使努涅兹犹豫片刻之后站到了岩石上尽可能显眼的地方,张圆了嘴喊了起来,声音在山谷中回荡着。 那三个人停住了脚,互相询问般的转着头。见他们的脸转来转去找不到方向,努涅兹便大打手势,但他们压根没看见,过了会儿反而将脸转向山右边的远端并叫喊着算是回答。努涅兹又大叫了几声,做了几下手势而不见效之后,“盲人”的想法再度浮现于脑中。他暗骂道:“这群白痴肯定是瞎子。”他徒劳地又试了几下之后,便万分恼火的跨过溪上的桥,穿过墙门直接向他们走去。这时他确定他们真的是瞎子,也想到这里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盲人国。随着这念头不断坚定,他心中更涌起一种强烈的,令人羡慕的冒险激情。那三人仿佛有点恐慌地紧挨着,没有看他,而是用耳朵朝向他,倾听他那陌生的脚步。他能看清他们的眼睑紧闭着且深陷进去,如同眼球已经皱缩了。他们一脸敬畏的表情,“一个人,”三个人中的一位用一种难以辨认的西班牙语说道,“是一个人,一个有灵魂的人正从岩石上走下来。” 而努涅兹此时正像个踏上新生活的年青人一般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近着,所有关于盲人国的传说都历历浮现于脑中,而那句古老的谚语也有节奏的不断回响在他耳边,“盲人国中,独眼称王。”“盲人国中,独眼称王。”“……” 他彬彬有礼地问候了他们,同他们谈了起来,并用双眼打量着他们。“他打哪儿来?佩德罗兄长。”一个人问道,“从岩石下来。”“我是翻山过来的,”努涅兹插道,“从这个山谷之外人们能看见东西的国度,离波哥达不远,那里居住着数十万的人口,这儿是无法看见那个城市的。”“看见?”被称作佩德罗的人喃喃自语着“看见?”“他从岩石上下来!”另一个人奇怪地重复说。 努涅兹看清他们的外套出奇的时髦,每件缝制的针法都不同。这时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张开双臂朝他移过来,使他吃了一惊,不由向后退以躲开他们伸来的手指。“上这儿来。”他们说,并跟住他的动作而轻巧的抓住了他,随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抚摸努涅兹的全身。“当心点儿!”当一个人摸到他眼睛时,他不由喊起来,并发现他们对这个有着会眨动的眼睑的器官迷惑不解,一再抚摸它们。 “是一个陌生的物种,克莱。”佩德罗说,“摸摸他那粗糙的头发,就像是骆马的。”克莱用柔软而微潮的手捏着努涅兹那有一阵子没刮过的下巴,同意道:“和他来的岩石一样粗糙,不过也许他会变得好起来。”虽然努涅兹

没有评论:

发表评论